重訪樟木頭 “世界工廠”復蘇跡象漸顯

每經記者  翟敏實習記者  彭峰  發自東莞

　　東莞，一個產業結構以外向型加工制造業為主的城市，一個所有制結構以境外資本為主的城市，一個中國對國際市場依存度最高的城市，一個被稱為“世界工廠”的城市……同時，它也是我國受世界金融危機沖擊最嚴重的城市之一。

        時值盛夏，今年最強臺風“莫拉菲”剛剛橫掃過南中國。然而走在東莞的街道上，已經不太容易看到臺風所留下的痕跡了。自然界的天災帶來的創傷容易平復，可肆虐全球的金融海嘯是否也能在不太長的時間內平息它的沖擊波呢？處在危機風暴眼中的東莞是否已經走上  “康復”之路？帶著這樣的疑問，《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兵分數路，深入東莞各地各行業，探尋后金融危機時代下，“世界工廠”的復蘇之路——

        東莞樟木頭鎮，因其經濟繁榮，逐漸成為廣東乃至全國有名的“百強鎮”；也因為這里擁有眾多港資企業，聚集著大量香港投資客，因此有著另一個更動聽的稱呼——“小香港”。

        可就在人們為樟木頭鎮經濟快速發展而津津樂道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金融風暴將這個小鎮推上了風口浪尖。2008年10月，小鎮上的最大工廠，也是全球最大玩具代工廠之一——合俊玩具廠突然倒閉，成為中國企業倒在金融風暴中第一例，這也讓樟木頭鎮引起全國范圍的廣泛關注。正是由合俊開始，金融危機如“多米諾”骨牌被推倒一般，瘋狂掃蕩了被譽為“世界工廠”的制造業中心東莞。

        10個月過去了，隨著金融危機漸漸消退，陸續公布的宏觀數據也顯示出經濟逐漸轉暖的跡象，“小香港”樟木頭鎮現況如何？“世界工廠”有否復蘇？春江水暖鴨先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近日再訪樟木頭，探尋后金融危機時代的東莞現狀。

合俊廠周邊重歸喧囂

        “工廠的鐵門緊鎖，圍墻上那幾個被漆成紅色的字母  ‘SMART-UNION’顯得尤為引人注目；廠標下的玻璃公告欄里張貼著幾張告示，最后一張顯示的時間是2008年9月1日；工廠周圍的街道顯得十分冷清，幾乎沒有門店開張營業；一街之隔曾作為員工宿舍的樓房幾乎人去樓空，窗戶玻璃很多都已破爛，滿目創痍；大門內，呈現在記者面前的，只有空蕩的廠房，略顯破敗斑駁的外墻似乎在安靜地回憶著一個曾經的傳說。”——這是今年2月《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尋訪樟木頭合俊工廠時所看到的景象。

        如今近半年過去了，盡管合俊還未恢復生產，尚處在重組階段，但當記者再次來到樟木頭鎮并重訪合俊工廠時，呈現于眼前的卻是截然相反的另外一番景象。

        合俊工廠所在的街道上，已經有多家門面開張，比前幾個月多出不少生機。正對面的一家小商店，店主姓許，幾年前盤下這家小店后就一直在此經營。“合俊破產后，幾千名工人因突然失業而悉數離開，周圍的商店都漸漸關門停業，小店的生意也一落千丈，我平時連門都很少開。”許老板告訴記者。

        不過，讓他開心的是，最近一段時間，關門很久的小店又重新開始忙碌起來。在記者停留的短短10多分鐘里，這家小店已經來了好幾撥顧客。記者觀察到，顧客胸前的廠牌表明他們是當地一家電子廠的員工。順著一名員工指引的方向，記者來到了他們工作的廠區。和記者前次所看到的冷清場景截然不同，這里甚至可以用“喧囂”來形容。其時正值中午時分，剛好是下班時間，大量吃午餐的工人聚集此地，讓這個集市充滿了生機。

        在工廠旁邊的街道上，各類門店鱗次櫛比，許多商販坐地成鋪，提著籃子就在街旁賣起了小菜，就連很多店門前的空地都被充分利用起來，擺放著一排排炒快餐的攤位，炒菜的伙計大汗淋漓卻又因為顧客眾多而顧不上休息。

企業不缺訂單只缺工人

        穿過繁華的鬧市沿街而行，只見街口一個個宣傳欄里貼滿了各類工廠的招工告示，告示中大多承諾的工資在七八百元左右，再加上正常的加班工資，月收入為1300~1400元上下，行情已經和金融危機前差不多持平，而落款時間均為今年6月、7月，有的甚至是剛剛貼出。

        記者觀察到在街道兩旁，幾乎多半工廠直接在門口貼著“招工啟事”，有的還打出了巨大、鮮明的招工橫幅，從顏色和質地來看，很明顯是剛剛掛出不久。

        在一家名叫“達美”的塑膠廠內，一位中層管理人員告訴記者，“合俊走后，我們差不多就是這里最大的廠了，和幾個月前相比，現在工廠的情況已經明顯好轉，訂單越來越多，廠里現在很缺人。”該人士介紹，因為前些年工廠發展較快，訂單大幅增加，工廠開始大量招聘工人來完成生產進度，最高峰時有將近3000名工人。但從去年第四季度開始，工廠接到的訂單急劇減少，工廠無奈之下只好大量裁員，情況最壞的時候只剩下900左右員工。但從今年四五月份開始，市場行情又有了好轉，訂單開始回升，工廠出貨量持續增長。廠里現有的員工已經很難滿足生產需要。

        而記者走訪其他招人單位時了解到，大多數企業情況也與前者類似，均是由于去年金融危機大量裁員，而今年形勢有所好轉，訂單逐漸增加，生產卻跟不上進度，從而面臨缺人的境地。“現在已經不再擔心訂單，擔心的是找不到這么多工人來完成。”

        “現在每晚都要加班，而且一般要加到十一、二點鐘。廠里的訂單有保證，我們工資也漲了幾百塊。”附近一家工廠的幾名工人告訴記者，該工廠大部分工人加班超過晚上10點，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月。

就業轉好  出租房日漸火爆

        企業的大量招工必然催生勞務市場的繁榮。民通勞務市場是樟木頭鎮上兩家大型勞務公司之一，記者趕到時已經是下午5點鐘，勞務市場里雖說已經過了求職的高峰時間，但仍有眾多求職者徘徊在招聘公告前。

        據介紹，自從去年當地就業形勢變得糟糕以來，勞務市場里就很少舉辦企業的招聘會，幾乎都是由市場方面來充當媒介為求職者介紹職業。“去年因為企業情況太差，很少有企業招人，所以連招聘會都辦不起來。現在情況好轉了一些，我們正在考慮近期會重開招聘會。”勞務市場一名工作人員表示，“就我們和企業溝通所了解到的信息顯示，7月份以后企業的招聘職位會更多，我們現在正在著手儲備更多的資源，不至于到時候沒有員工提供給企業。”

        記者還了解到，因為招聘行業日漸紅火，甚至連勞務公司也面臨著缺人的尷尬。“我們今年剛剛擴充到了30多個員工，而在去年底時只剩了幾個人。”民通勞務市場責任人如是說。

        就業形勢的好轉也使得當地一度變得蕭條的出租房行情又重新火爆起來。在樟木頭鎮周圍的工業區，很多當地居民擁有六、七層的房子，并將其中大部分用于出租，收入頗豐。去年11月以后，出租屋的市場行情跌至谷底，當時記者采訪的一位房東面對整棟空置的樓房直嘆日子過不下去，更有房東放棄出租房屋而外出務工。

        再次來到與記者熟識的當地房東陳先生家中時，情況已大為改觀，房屋租出去一半，盡管還有一些空著，但陳先生信心滿滿地表示：“只要工廠開工，我的房子就肯定能租出去。”

經濟雖復蘇  壓力猶存

        數據顯示，東莞今年上半年GDP達1690.2億元，同比增長0.6%，扭轉了負增長局面。在7月20日召開的東莞市委十二屆五次全會上，東莞市委副書記、市長李毓全在對上半年經濟發展形勢進行分析時用了“止跌回升、企穩向好、結構優化”來總結東莞經濟出現的積極態勢。

        來自東莞市對外貿易經濟合作局網站報告統計顯示，盡管受到金融危機的影響，但東莞優質企業卻逆勢上升，有800多家工業企業產值增幅超過3成。工業總產值環比有所增長，同比降幅收窄，其中5、6月份工業產值環比增長18.7%和1.3%，同比降幅比4月收窄8.1和4.8個百分點。不過李毓全表示，雖然總體上看上半年全市經濟逐步企穩回暖，但仍處于低位運行階段，存在問題和困難較多，危機帶來的壓力仍然較大，經濟回升的基礎仍不穩固。全年經濟回升仍面臨巨大壓力。

        10個月前，合俊玩具廠的倒閉被視為金融風暴中中國實體企業倒閉第一例，注定在金融危機蔓延歷程中留下注腳。時隔半年記者再訪樟木頭，盡管合俊廠目前還正在重組之中，離其煥發生機還尚需時日，不過探查樟木頭鎮可以發現，這里透出的種種復蘇氣息正告訴人們：東莞這座“世界工廠”在金融危機之中“沉睡”數月之后，或許正慢慢睜開惺忪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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