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同意三星專利和解是基于從“硬件王”轉型的考量

康斯坦丁

據美國科技新聞網站CNET報道，美國加州北部區域法院法官日前簽署了命令，取消蘋果針對三星侵犯其專利的訴訟。

此前，蘋果遞交給法院的文件表明，兩家公司都同意終止這項訴訟，這意味著曠日持久的大案終于結束了。

蘋果、三星都是世界上最優秀電子企業的代表，他們結束這場官司有著多重意味，我們也能從中一窺智能手機乃至整個電子科技業的未來圖譜——他們正拋棄現有時代，創造新的時代。

回首過去7年，蘋果和三星的對決可謂“波瀾壯闊”，人類科技史上也鮮有如此的奇葩現象——既相互競爭，又親密合作。

眾所周知，蘋果的iPhone和三星的Galaxy是智能手機中的兩款明星機型。在這種背景下，全世界都在盯著蘋果，而蘋果的眼里卻一直有著三星。連喬布斯都在親自制作PPT，諷刺三星是年度最佳跟風者。

但終端市場的對決，沒有影響兩家企業在零部件產業鏈上的合作。相關數據顯示，三星向蘋果提供了超過50%的零部件，包括芯片、電池、攝像頭和顯示屏幕。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筆者實在佩服兩家企業的公關和基層人員，他們是如何維系一種隨時會崩潰，但似乎又永遠不會崩潰的關系。如此經典的操作案例，連同喬布斯發動專利大戰的目的、手段和最終結果，都非常值得我們研究。

喬布斯親手設計了專利大戰，但沒有機會親自參與。7年前的一紙訴狀，蘋果控訴三星智能手機侵犯了iPhone共5項專利，包括iPhone正面的黑色屏幕面板、背面、Home界面的應用程序布局方式三項外觀專利，以及雙擊縮放、反彈滾動效果等兩項功能專利。

2012年，陪審團首次裁定，三星侵權屬實，需要向蘋果支付10.9億美元賠償，但三星不接受一審判決，繼續上訴。美國法院在2015年先后兩次降低賠償金額，最終裁決金額是5.39億美元。

蘋果和三星的分歧還在于，蘋果認為賠償應依照整機價值來計算，而三星則認為他們只需要支付和專利相關的零部件價值即可。

鑒于兩家企業的營收狀況，無論是10.9億美元，還是5.39億美元，都不會產生太實質性的影響。專利大戰的關鍵在于聲譽維護、商業策略和理念的交鋒。

如前文所述，iPhone和Galaxy是市場上的明星機型，而且他們聯手攫取了智能手機市場絕大部分利潤，這也是為什么喬布斯只盯著三星，卻沒有向中國、印度等Android手機“痛下殺手”的原因。

事實上，蘋果主要的威脅來自于Android陣營，他們雖然在硬件利潤方面遙遙領先，但始終要提防競爭對手的成本。

接替喬布斯掌管蘋果的庫克自然不敢奢望一直統治著手機產業鏈，但專利大戰的作用就是延緩競爭對手的成長。美國法院10.9億美元的罰單，天然帶有一種強大的威懾力，三星連同剛剛起家的手機廠商在選擇“最像iPhone”的樣機時，勢必要反復掂量，自己能否承擔起如此巨額的罰款，最起碼，他們要聘請專業的律師，還會反復地推敲論證，或者加入一些不疼不癢的微創新，以規避侵權風險。

這種做法不會讓任何手機制造商直接倒閉，但會增加其運營成本，降低利潤率，更重要的是延緩其產品上市時間。時間就是金錢，這條鐵律在爭搶上市日期時，簡直太適用了。

當然，蘋果官方的說法肯定不能搞得這么庸俗。面對法院和世人的不解，他們的回答自然是滿滿的美國套路，比如追求公平、正義之類的說法，他們的發言人義正詞嚴地說：“我們相信設計的價值，我們的團隊不知疲倦地創造令用戶滿意的產品，這個案子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我們必須保護蘋果員工的辛勤工作和創新，這一點非常重要。”

如此說法雖然看似有些俗套，但大多數文字還是事實。蘋果太清楚自己的根基了，他們對于創新、專利、品質的執念，讓其始終站在產業鏈頂端，牢牢統治著產業鏈，而專利大戰則是維護這種統治的一種手段和工具。

為此，他們不惜花費超過上億美元的訴訟費，一方面顯示出他們的執念，另一方面說明，他們真的賺了很多錢。

蘋果、三星的專利大戰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沒有辦法完全評說誰勝誰負，這種糾紛只是特定時期的特定手段而已。

顯然，縱然是蘋果也沒有辦法對抗時代的趨勢。隨著智能手機技術日益普及，任何制造商都能推出有模有樣的精致手機，而且成本要遠低于iPhone。

比如華為Mate在歐洲受到廣泛歡迎，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華為2000元的手機就能實現iPhone的幾乎全部功能，而蘋果的iPhone X價格達到8000元以上。

在這種背景下，蘋果的硬件利潤也日漸攤薄，他們早已調整策略，強調自己是一家軟件和服務企業。這種戰略會衍生出大量的戰術，全面整合現有資源，其中之一就是結束專利大戰。

事實上，不單是蘋果標榜自己正努力轉換成一家軟件服務企業，他們的財報也是如此顯示的。在最新一期的蘋果財報中，iPhone表現強勁，部門收入突破380億美元，同比增長14%。與此同時，他們的服務部門也取得了驕人的成績，包括App store/Apple care/Apple pay等，收入達到92億美元，同比增長31%。按照現有的勢頭，蘋果服務部門全年收入有望達到150億美元，僅次于iPhone的收入。

更讓蘋果感到樂觀的是，iPhone的熱銷或者說穩定的銷量，已經不止于其硬件利潤的疊加，更會成為蘋果軟件服務的載體。事實上，只有購買了最新版的蘋果手機，消費者才有機會享受App store內的優質應用或者Apple music以及庫克非常重視的增強現實（AR）服務。

總之，蘋果早就意識到“硬件已死”，莫說維護其霸主地位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縱然是強占著“硬件王”的位置也無大利可圖，轉型是蘋果未來發展的必由之路。

筆者多次提到過“巨頭難轉身”定律，大概意思是說，當企業把一項業務做到極致時，他們就很難在其他領域做出類似的成就，比如微軟的桌面操作，Google的搜索、諾基亞的功能機等。

現在蘋果正面臨同樣的尷尬，但比起其他企業，蘋果的優勢在于生態圈商業模式、巨大的資源，可是這些目前都需要進行全面整合。把CEO或者高層主管的精力集中于“向服務轉型”，依靠蘋果的獨特性，他們真的有希望破掉“巨頭難轉身”這一定律。

三星也有同樣的心思，他們擁有全產業鏈的制造能力，而下一次工業革命中人工智能和萬物聯網是“主旋律”，他們不得不整合資源，把旗下的芯片、顯示器、電池、攝像頭、感應器等業務串聯起來，準備迎接下一次工業革命。

（作者為財經專欄作家，本文授權轉載自微信公眾號“科技新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