胰島素國家集采劇透，兩龍頭股價大漲 業內人士：有踩空先例

每經記者｜金喆    每經實習記者｜林姿辰    實習生 羅石芊    每經編輯｜張海妮    

圖片來源：攝圖網

國家胰島素集采來了。

8月18日晚，業內流出一份《國家組織胰島素集中帶量采購方案（征求意見稿）》（以下簡稱“《意見稿》”）。根據這份經多家企業確認的《意見稿》，此次國家胰島素集采在8月征求相關部門意見，將在9月啟動相關工作，按相關程序產生中選結果，采購周期為2年，并于2022年初執行。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這一消息并非橫空出世。早在去年12月，武漢就作為試點首次將胰島素納入帶量采購；今年7月底，國家醫保局也就胰島素集中帶量采購改革召開座談會，再次傳遞國家層面集采信號。

但令人意外的是，不同于此前的悲觀情緒，市場對此次集采的態度比較樂觀。8月19日，甘李藥業（603087，SH）、通化東寶（600867，SH）股價均現大漲。那么，對于外企占據七成份額的胰島素市場來說，此次集采是否將為國產替代帶來春風？

業內：市場早有預期，規則相對溫和

在《意見稿》露面前，胰島素集采就已醞釀多時。

2019年底，武漢市率先試水，啟動了胰島素集采。該次試點采購以二、三代胰島素為主，包含了多個年銷超10億元的大品種，總采購量為170.57萬支，最終促成部分中標胰島素類藥品單價最高降43%；而今年7月28日，國家醫療保障局也曾召開工作座談會就胰島素集中帶量采購改革聽取意見建議。

與武漢試點時相同，《意見稿》顯示，此次胰島素國采產品均為二代和三代胰島素。但其產品分別按速效、基礎和預混分為3個組，共計6組，以“企業名+通用名”為競價單元展開競爭，同組內企業自主報價公平競爭。在中選規則上，將參考化學藥品集中采購中選規則，由企業自主報價，同組內公平競爭，原則上采用差額中選的方法，多家中選。

對于具體的降價規則，《意見稿》將中選企業按報價由低到高分為A、B、C三類。其中，將報價較低的50%劃分為A類，末位中選企業為C類，剩余企業為B類。如同一組內，同企業不同產品報價為最后兩名時，中選產品均歸為C類企業。而武漢市試點時，也是通過降價多寡來定市場份額，采用降價幅度梯度給量，按照降價幅度不同，給予不同的采購量，充分體現量價關系。此外，武漢試點時還提出梯度降價，每增加一定量，則需進行5%的梯度降價，只有通過降價才能獲得量的增加，但目前《意見稿》中尚未包括這類具體的降價規則。

盡管現在的《意見稿》還需要經過調整才能確定最后的集采規則，但業內人士認為其打破了市場的一些預判。例如，之前市場猜測，集采可能會按照先二代、后三代的順序進行，或者三代胰島素中只對甘精胰島素進行集采，但《意見稿》明確所有二代和三代胰島素都會納入集采。在分組上，此次將胰島素產品分為6組，與武漢集采時的7組之分有所區別。

此外，此次集采的“帶量”也有所不同——各企業是以由醫療機構填報的各自品牌的需求量為基礎。“現在的規則讓醫院把每個品牌的量報上來，企業‘帶量’原則上也是帶自己品牌量的100%或80%，這跟以往是不一樣的。在這種情況下，以前銷售量小的公司哪怕以低價中標，最后拿到的量也會有限。”業內人士對記者說道。

值得注意的是，《意見稿》中還提到，“考慮不同代際間中選產品價格的協同性等因素，適當調高中選率，促進更多報價更適宜的企業中選”。

企業回應：早有準備，影響還在評估

與此前化藥集采不同，本次集采消息引發市場對國內企業的看好。

例如，三代胰島素龍頭公司甘李藥業在8月19日開盤拉升，并封漲停，隨后漲停板打開，以5.98%的漲幅報79.08元收盤；二代胰島素龍頭公司通化東寶股價上漲3.97%，報10.74元。

這可能是因為胰島素國家集采預期早已形成。通化東寶內部人士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2020年初武漢胰島素集采已經過去一年半，公司對于胰島素集采早有預期，而且與此前媒體報道的武漢集采最大降幅40%多不同，通化東寶的產品降價百分比為低個位數，影響相對較小。

另外，該人士認為按照《意見稿》中的集采規則，胰島素帶量的基礎是各品牌各自的量，可能是國家考慮到胰島素的特殊性，而同時會適當調高中選率，可以理解為相比化學藥品集采要溫和得多。

總體來說，這次胰島素集采的規則一定程度上將有利于維護現有的市場競爭格局。

甘李藥業內部人士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目前《意見稿》的內容相對粗略，且不是最終版，對公司的影響尚未可知。不過，考慮到公司近年來陸續有新的二代胰島素和三代胰島素產品上市，國家集采可能成為產品放量的東風，為甘李藥業提供新的增收機會。

而對于集采價格下降對公司利潤的潛在不利影響，該內部人士表示可以從提量、降費兩個方面彌補：“首先，集采量上來后，可以彌補一部分價格下降的影響；其次，銷售費用現在占我們收入的30%，如果集采中標，這部分費用也會得到節省。另外，如果我們之前占比較低的產品市場份額大了，產量多了，也會攤薄我們的生產成本。”

記者注意到，作為二代胰島素和三代胰島素的龍頭，甘李藥業和通化東寶在近幾年應對集采壓力時采取了一些相同的對策：例如對缺失代際的產品進行了補充，加快出海步伐，加大研發投入、轉向傳統胰島素產品之外的創新藥領域等。

通化東寶內部人士對記者表示，為應對集采壓力，通化東寶自去年起降本提效，產品毛利率和凈利潤得到提升，是其在本次集采中的優勢；未來，隨著研發加碼，公司會繼續向糖尿病、痛風等大內分泌疾病的創新藥領域開拓。

而甘李藥業方面也表示，近年來開拓海外市場，除了是為了應對集采的影響，也是希望能推動公司的胰島素國際化，向諾和諾德等外企看齊；而在未來的3~5年，甘李藥業在做好做大胰島素的同時，也會在其他管線有所布局。“未來的十年內，我們希望能成為一家國際知名的生物制藥企業，不僅僅局限于胰島素方面。”

期間，記者也嘗試聯系了諾和諾德、賽諾菲等占據胰島素市場份額較大的外企，但截至發稿未得到回復。

專家：集采推進國產替代？仍待觀察

根據國盛證券，目前全球已有4.6億糖尿病患者，且該數字還在持續增長。IDF預計，到2045年全球糖尿病患者數將會增長至7億人。其中中國是糖尿病患者最多的國家，2019年糖尿病患者人數達到1.16億人。不過，雖然人數高達美國的3.5倍，人均醫藥支出卻僅為美國的1/10。因此，我國糖尿病治療藥物市場具有廣闊的發展前景，而胰島素是我國市場最大的降糖藥品種。

但從市場格局看，我國胰島素主要來源于國外市場，進口胰島素的巨頭包括諾和諾德、賽諾菲、禮來，合計占據市場份額超過70%；而國產胰島素主要以通化東寶和甘李藥業兩家為主。2020年，前者的二代重組人胰島素注射劑市場占有率約34%，后者的三代胰島素“長秀霖”產品在國內長效胰島素市場中約占40%份額。

那么，投資機構是怎么看待此次胰島素公司股價變動的？此次集采是否如市場預期，將加快我國胰島素產品的國產替代步伐？

森瑞投資研究總監何山認為，從長期來看，所有集采和類集采政策都對龍頭公司構成利好。通過胰島素國家集采，多數國內公司的三代胰島素產品都有望獲得增量，但也要注意到，對于單一品種胰島素占體量比較大的，一旦丟標則面臨的風險很大。

對于兩家龍頭公司股價上揚，何山認為與市場前期預期過于悲觀，而《意見稿》的規則較溫和有關。

“從口服制劑到注射劑，從化藥到生物藥，它們的生產工藝與結構都變得復雜，沒有統一的標準，因此在分類和質量層次劃分上有較大難度，集采也會更加謹慎，而正是由于復雜的評價標準，落地的集采規則也較保守，好于市場預期。”所以，何山認為，分為更多組、考慮不同中選產品價格協同因素以適當調高中選率、對低價中選企業的一定保護措施等，雖然與此前市場預判不同，但也在情理之中。

而談到國家集采對國內胰島素市場競爭格局的影響，何山的觀點稍顯克制。他指出，市場對于看似寬松的集采規則表現樂觀態度，但其實有踩空的先例。這也提醒市場，現在談論集采對于各公司和行業的影響為時尚早，集采對于國產替代的推動程度，還需要靜待最后的中標結果。

北京鼎臣醫藥管理咨詢中心負責人史立臣，也持類似觀點。“市場對這個政策的理解可能有偏差，不能簡單理解成它比武漢按照降幅去評比的集采規則更溫和。”史立臣告訴記者，越簡單的集采規則有時候越兇險，“因為最后就只剩下拼價格了”。

史立臣還指出，很多人只看到現在國內的胰島素市場是“3+4”（三家外資企業、四國國內企業）結構，忽視了其他七八家手拿批文、也在生產胰島素的公司。而這些被忽視的小企業，很有可能趁著這次集采的機會大幅降價搶奪市場份額。

“還有，別覺得外資企業就不會有大降幅。”史立臣提醒，長期使用胰島素的患者更換產品時要經歷一段痛苦的適應期，產品有一定用戶黏性；而外企也不會輕易放棄我國龐大的市場“蛋糕”，“拿低價占據院內市場，再拉高院外市場的藥價，對于他們也是可行的策略”。

所以，集采是不是真能成為國產替代的春風？在誘人的市場“蛋糕”和數家目光如炬、注視著市場的小企業之前，這個問題的答案真的很難說。

“這就是集采的魅力，能把一些看似確定的事情變成像‘樂透’。”何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