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端數控機床國產化率僅約6%，全國人大代表、德力西集團董事局主席胡成中建議：“鏈式支持”精密制造產業國產替代

每經記者｜夏冰    每經編輯｜文多    

3月3日上午，全國人大代表、德力西集團董事局主席胡成中將與浙江代表團一起，自杭州啟程赴京參加2023年全國兩會，這也是胡成中第16次參加全國兩會。

2023年1月15日，浙江省十四屆人大一次會議在杭州選舉產生浙江省出席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的代表，已任兩屆全國政協委員、一屆全國人大代表的德力西集團董事局主席胡成中連任。

作為全國工商聯常委，中國企業聯合會、企業家協會副會長，中國工業經濟聯合會副會長，胡成中同時還是全國人大代表。據《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統計，在此前擔任全國政協委員期間，胡成中提交提案30多件，當選人大代表后，他又累計提交議案、建議等20多份。2022年，胡成中向大會提交議案1份、建議8份，創下自己年度建言數量的新高。

作為“溫州模式”制造業的代表，在過去的近40年間，胡成中把德力西從一個家庭作坊發展成大型集團，目前其掌舵的德力西集團位列國內低壓電器龍頭陣列，除電氣主業外，集團旗下還擁有甘化科工（SH000576，股價11.84元，市值52億元）、德新科技（SH603032，股價73.3元，市值124億元）兩家A股上市公司。

在2023年全國兩會召開前夕，胡成中就相關問題接受了《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以下稱NBD）專訪。

在“危”與“機”中搶抓機遇 主動應變

NBD：全國兩會召開在即，我們注意到，在過去10多年的兩會履職工作中，你還從未缺席過一次。今年，你將帶去幾份議案、建議？

胡成中：全國政協委員、全國人大代表的身份，是國家和人民對德力西及我的高度認可和殷切期待，因此，我個人必須勤勉履職方能不負所托。

今年，在當選為新一屆全國人大代表后，就開始了密集走訪調研，最近這段時間，除日常工作外，更多精力也是投入為即將召開的全國兩會作準備。經濟和民生是一直以來是我最為關注的話題，這次相關的建言主要有“關于修改《建筑法》的議案”，以及《關于加大力度支持精密制造產業國產替代的建議》《關于妥善處理健康碼及其相關數據善后事宜的建議》《關于創建溫州金融助力民營經濟高質量發展示范區的建議》《關于明確第三人提供抵押不動產過戶稅費承擔的建議》。此外，我還提前準備了多份參加大會審議發言的提綱。

NBD：我們注意到，今年來自德力西蕪湖基地的行政經理兼工會主席李楊（女）也光榮當選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的代表。據我們了解，一個企業同屆擁有兩位全國人大代表，這在溫州民營企業中尚無先例。能否對此談談你的感受？

胡成中：企業家和基層員工同堂履行職責，既是國家和人民對德力西的社會貢獻的高度認可，也是我國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具有廣泛代表性的生動證明。

李楊是德力西工人成長為基層管理者的優秀代表。她僅有高中學歷，2000年進入德力西溫州基地工作，一開始是裝配和電校工人。在公司提供的舞臺和鼓勵下，她勤于思考、勇于創新，革新建立了產品檢驗新標準，日本客戶得知后，專程到溫州為其頒發獎狀。2013年，德力西蕪湖基地建成投產后，她轉戰蕪湖任質量主管，后升任生產經理并當選工會主席。在蕪湖工作期間，她屢獲蕪湖市“金牌員工”、“首席技師”、安徽省勞動模范等殊榮。2018年轉任行政經理、工會主席并當選蕪湖市人大代表，2022年當選蕪湖市黨代會代表。

我相信作為一名從基層一線走出來的人大代表，李楊將認真履職盡責，積極為產業工人代言，把一線工人的心聲帶到兩會。

NBD：怎么總結和評價德力西集團在剛剛過去的2022年的表現？新的一年，你怎么看民營經濟的發展，德力西以及旗下的業務面臨哪些機遇和挑戰？

胡成中：剛剛過去的2022年，是中國近年來經濟和社會發展面臨較大困難的一年。2022年，我們經歷了需求收縮、供給沖擊等多重壓力，但我們同時也在“危”與“機”中搶抓機遇，主動應變。這一年，全體德力西人緊緊圍繞“聚焦主業”的戰略主軸，擁抱新理念，探索企業數字化轉型高質量發展路徑，繼續提升和強化創新研發賦能行業轉型的核心能力，確保集團發展穩定在合理區間。

另一方面來看，我依舊對2023年中國經濟，特別是民營經濟發展充滿信心。就德力西來說，電氣產業作為集團發展的火車頭，繼續穩扎穩打、步步為營，市場占有率會進一步提升；另外，集團旗下兩家上市公司，在過去一年專業化轉型業績喜人。其中，甘化科工剝離食糖貿易，集中精力和資源壯大軍工主業，成功收購沈陽非晶，與原有鎢合金業務互補協同，業務布局更加完善，發展根基更為穩固，2022年度扣非凈利潤預計比上年增長618%至921%。

另一家德新科技也順利更名，主業正式切換到新能源賽道，成為鋰電疊片模具領域的領軍者，2022年度扣非凈利潤預計比上年增長191.04%到333.46%。

從整體來看，集團環保板塊保持安全生產和環保排放雙達標，存量和增量市場實現雙豐收，商業運營項目實現營業收入兩位數增長。所以，我內心的信心來自于我們不斷堅持創新發展，緊抓產品質量，持續不斷推動產業轉型升級和技術創新。

胡成中（右） 圖片來源：企業提供

國內高端機床產品仍依賴進口

NBD：我們注意到，作為一名連任的全國人大代表，你多年來都在關注一個領域——智能制造，而中國要成為制造強國，制造業的智能化轉型是關鍵。在你今年的建議中，也有一份《關于加大力度支持精密制造產業國產替代的建議》，你為什么提出加快推進制造業中的精密制造業國產替代的轉型升級？

胡成中：當前，中國工業正從低端向高端發展，汽車、航空航天、消費電子等核心應用領域對產品加工精度的需求也與日俱增。同時，隨著新能源產業的蓬勃發展，動力及儲能鋰電池的可靠性及安全性也與精密模具的品質息息相關。因此，我國對制造、加工精密設備及零件所需的高端機床（主要指具備數控化、高精密度、高加工復雜程度、高效率等特征的機床產品）需求巨大。而國內高端機床產品主要依賴進口，近年高端數控機床國產化率僅為約6%，制約了我國精密制造產業產能的發展，影響我國核心領域的供應鏈安全。

NBD：那你認為當前我國高端機床業面臨的最大困難或隱患是什么？如何破局？

胡成中：我國高端機床行業發展主要存在：管理模式僵化，管理權屬不明晰，且不善于運用市場化手段；傳統機床企業還不同程度地存在應收賬款規模大、資產負債率高、資金周轉效率低等情況；產品結構方面，國產機床高端定位產品稀少，行業大而不強，產品低端同質化嚴重；同時，機床企業在售前客戶技術服務方面的延伸不足；另外，在對應的技術人才培養上，產學研脫節與高端機械、計算機復合人才向海外流失，又成為逆轉上述趨勢的主要掣肘之一。上游產業鏈方面，國內高端機床本土化產業鏈配套尚待健全，基礎材料、高性能功能部件等無法滿足高端要求，數控系統、編碼器等大量關鍵零部件需要依賴進口，國產高端機床零部件的國產化率較低。

圍繞如何加速政策落地，針對上述我梳理以及觀察到的行業現狀和不足，我呼吁：引導國家及民間資本積極流入以高端機床為代表的高端基礎制造業，使資本惠及相關產業各個階段的民營企業，在初創、小而精、大而強等不同階段各打造一批標桿企業；在相關政策的制定、實施過程中植入“鏈式支持”的理念，全面兼顧上游核心零部件及系統、中游高端機床、下游制造業，使資本惠及相關產業各個階段的民營企業；加強針對性財稅激勵，鼓勵精密制造產業相關高端研發投入及高端精密制造全產業鏈條在國產替代、自主可控發展方向上的聯動。 

溫州“金改”應引金融活水潤澤民營經濟

NBD：作為“溫州模式”的代表性企業家，你此前一直在關注溫州經濟的發展。去年，你提出《關于支持創建溫州金融改革示范區的建議》，今年兩會上你又提出《關于創建溫州金融助力民營經濟高質量發展示范區的建議》，兩份建議背后，你是怎么思考的？

胡成中：溫州是我國民營經濟的重要發祥地之一，也是全國首個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在金融支持民營經濟發展方面先行作出了重要探索。

溫州的金融改革發展與全國“兩個健康”先行區、民營經濟示范城市的創建相輔相成，具有強大現實基礎和生命力。溫州有能力通過進一步改革提升、釋放多試點綜合效應，形成更多具有示范引領性的改革成果。

溫州作為民營經濟的發祥地，經濟發展呈現“99999”（民營經濟貢獻了溫州市90%的稅收、92%的工業增加值、95%的外貿出口、93%的就業人員和99%的企業數量）的結構性特征。民營經濟高質量發展是共同富裕的堅實基礎，金融支持民營經濟高質量發展是共同富裕的重要內容，溫州金改應引金融活水潤澤民營經濟。

因此，根據新形勢新任務新要求，我提出建議中國人民銀行將溫州列入“金融支持浙江高質量發展建設共同富裕示范區”申報城市，支持溫州在完善民營企業金融服務體系、優化便利華僑溫商金融服務體系、健全支持產業發展金融服務體系、探索鄉村振興金融服務體系、健全現代化金融治理體系等方面深化改革創新，為溫州建設更具活力的“千年商港，幸福溫州”和共同富裕示范區市域樣板貢獻金融力量。

NBD：細數此前你的多份議案和建議，都涉及到當前改革熱點，可否透露一下你這次兩會期間，另外幾份建議的亮點內容，以及為何提出這些建議？

胡成中：今年我提出了一份“關于修改《建筑法》的議案”。關注到這個領域是因為調研發現，現行的《建筑法》總體涵蓋了調整建筑活動的方方面面，但缺少了行業內外高度關注且爭議糾紛層出不窮的“工程造價”部分，使建筑行業造價管理和解決拖欠工程款在國家法律層級缺乏依據，不得不說是一個重大遺憾。因此，我提出了建議修訂《建筑法》，及時增加“建設工程造價管理”章節，設定更具操作性、更貼合實際的工程造價管理條款。

另外，民生領域大家使用廣泛的“健康碼”作為緊急狀態下的非常之舉，在執行過程中暴露了一些問題，引起了群眾的不滿和憂慮。對此，我提出“關于妥善處理健康碼及其相關數據善后事宜的建議”，建議總結經驗和不足，考慮在國務院相關應急制度中增補健康碼相關內容，明確其啟用、停用的條件和權限，明確賦碼規則和救濟渠道；明確宣示健康碼不應也不會轉入常態使用；全國各級各類健康碼數據均應限時梳理并徹底刪除，讓老百姓放心。

另外，有關“第三人提供抵押擔保”這種融資模式，由于債務人不能還款，第三人用于擔保的不動產被拍賣過戶也十分常見。實際執行中，由于相關法律規定沒有明確這種情形下過戶所產生的稅費問題由誰承擔，往往導致第三人既失去了不動產的所有權，還要額外承擔過戶稅費，超出了其擔保義務，顯失公平。

因此，針對這個問題，今年我也細化提出“關于明確第三人提供抵押不動產過戶稅費承擔的建議”，建議最高人民法院在司法解釋中明確規定第三人提供抵押不動產的情形下，抵押人不承擔過戶稅費，相關稅款由執行法院從拍賣價款中預留。

記者|魏夏冰

編輯|文多

統籌編輯|易啟江 

視覺|蔡沛君

視頻|朱星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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